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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中和前兩道佳餚的震撼,新上桌的只有一座小酒精燈,指頭大小的火光盡職的加熱上頭的茶壺,亦濃亦淡的香氣豔麗卻不放肆,在玻璃壺中氤氳,含苞待放的蓓蕾漸漸舒展開來,讓沒什麼風雅氣息的軍營餐廳頓時成了愜意的午後茶館。

「啊──我好像變成花園裡的妖精了,輕飄飄呀。」尼緒卡陶醉的閉上眼,搖頭晃腦。「真羨慕妳男友啊,有個又正又會做飯的女友,真正上馬能治軍下馬能治民……」

「那句話不是這樣用的吧?」阿溫小聲的碎嘴道,「羅莎姐,跟我們說說妳男友吧!」

「……咦?怎麼突然……」

「拜託了,我們超級好奇呀!貴飴也很想知道!」他合掌,順便把室友拖下水。

女廚師還在掙扎,尼緒卡搶先一步嘆氣:「你們是高中女生嗎……不過我也喜歡。」他拍拍手,滿臉期待。

「真、真是的,你們這群小女生!」羅珊娜咬著唇,最終決定鬆口。「就是前幾梯的王大哥呀……」

「喔,他啊?」尼緒卡點點頭,「勤懇努力而且是個帥哥,雖然還差我一點就是了。」

副官喝了口茶,在杯子後冷笑一聲。

「誰呀不認識啊……」阿溫一臉「這不是我想聽的八卦」,相較於他的懊惱,貴飴正忙著對那粉色茶水害臊得手足無處放,他從沒試過這麼精巧又少女情懷的玩意,家家酒一樣的小杯子更是不知從何下手。「好燙!」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淺嚐一口,卻燙得他忍不住驚叫。

「──就像太陽一樣不是嗎?」尼緒卡笑吟吟的看著他搧舌頭,「羅珊娜就是這垃圾堆般滿是無趣臭男人的軍營裡高掛的、唯一的太陽──」

再次的,羅珊娜紅了臉,她在胸口打了個大叉,咯咯笑道:「這麼偉大的稱讚真是謝謝啦!可是您也知道我有男友了,所以乖乖泡茶吧!」

「唔──人家總要試一下嘛,對不對?」

「……夠啦!你要摸魚到什麼時候?!」仗著身高差,終於忍無可忍的榮格抓起愈來愈往女廚師靠近的上司,差點就要往後甩。

「你──敢──把──聯合國美眉們送我的定情項鍊拉壞試試!小心我拔你階!」尼緒卡揉著脖子,忙不迭的檢查精緻的玫瑰金鍊子,一邊很是威嚴的威脅。

「你不要把濫情的結果喊這麼大聲,臉都丟光了!」榮格的牙齒都咬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了。

「你老大我長得遮麼帥,有兩三個愛慕者是粉正常滴!」

「啊啊啊跟你說過不要裝可愛很噁心!」

尼緒卡被副官趕鴨似又推又擠的催出餐廳,他毫無形象的拉開嗓子抱怨,一點也不在乎周遭的注目禮。

「那我也該走了……」見上司準備回崗位,貴飴跟著心不在焉的起身,午餐時間一過,美食的魔力也失效了,他又變回那個被甩得糊里糊塗的傻瓜。

「林,我覺得你很棒。」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他煞住腳步,已經回到廚房的羅珊娜倚著櫃檯,朝他招手。

「別聽那些壞男生的話,在這個世道啊,還能維持這麼純粹的情感可是很珍貴的。」她輕輕的將繫上粉色絲帶的茶包放至後輩手中,微笑道。「好好保持自己。」

「謝謝……羅莎姐……」眼見上司愈走愈遠,深怕跟不上的貴飴只是草草道謝,但他一步一回頭,羅珊娜始終揮著手。

就像這位女郎和煦的笑容般,飽含情意的甘美香氣自掌心蔓延,握著那包八月陽曝曬過的乾燥花,溫馴的暖流打從心底拂過,連帶著貴飴的腳步也更輕快了。

一輛滿載貨物的小發財車突兀的開進營區,不緊不慢的掠過他身旁,車子後方坐著名垂曳兩條烏溜馬尾的妙齡女子,正欣悅的引吭高歌──「蜜蜂姐姐!」

貨車緩緩停在前方仍在鬥嘴的主任和副官身旁,女子跳下車,熱烈的朝他招呼:「──文書小弟,結果你找到弟弟了嗎?」

「……這不是在妳面前了嗎?」正吵得興頭上的尼緒卡頓時神色僵硬起來。

「弟弟,不可以再亂跑了喔!」蜜蜂姐姐微微俯身,漆器般深黑的杏眼和他視線平高。

看著陡然垂下肩的長官,貴飴緊忍著不要笑出來。這名穿著簡單快餐服的女子是專門販賣外食或日常用品給阿兵哥,俗稱「小蜜蜂」的行動攤販。除了總是嫌棄路邊攤不健康不乾淨的榮格,上至主任、下至貴飴等阿兵哥都是小蜜蜂的忠實粉絲。

基於長遠的傳承,這些集團式的餐車在末日前就可以來去自如軍營,為了配合不同的操練時間來兜售商品,小蜜蜂們熟知各部隊的課表,上個月他能在偌大的北城堵到尼緒卡,就是托了神祕情報網的福。

「……我說愛玉,講過多少次別叫我弟弟了?叫爸爸還差不多──唉喲!」尼緒卡不悅的嘟嘴,話還沒說完,一記手刀敲落頭頂,將他敲得一跌。「很痛吔!死德國佬,我很脆弱的你知不知道?!」

「你才是死──」似乎在猶豫要選擇哪個國籍,榮格最終還是本著成年男人該有的風範隱忍下去。「──死色鬼,又想佔人家小姐便宜?門都沒有!」

「誰叫她每次都把我當小孩!」尼緒卡齜牙咧嘴的護著頭,「老子毛長齊時她可還在游咧!」

「髒死了!別在小姐和晚輩面前開黃腔!」

「我陳述事實而已!」

「呵呵,你們的對話好有趣喔!」明明自己是問題的癥結點,蜜蜂姐姐只是歪著頭笑,粉嫩的頰上一對淺淺的酒窩,說不出的甜美可愛。「你們感情真好。」

「矮鵝,誰跟他感情好了?」尼緒卡嫌惡的跳離榮格身邊,皺眉掃視笑得一派天真浪漫的女服務員。「……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講也講不通……可惡,叫哥哥也行,快叫啊。」

「真敢說,你還不是一直叫錯人家的名字。」榮格清了清喉嚨,彷彿直到這時才正眼注意到站在面前的曼妙身影。「滿玉小姐妳好。」

「你好,舒爾茨大哥。」滿玉朝他點了點頭,兩個小酒窩依舊掛著笑容。「來一份雞排和珍奶吧?」

「不──我──」榮格似乎很掙扎,畢竟不久前他才放話不打小蜜蜂──但此時他緊抿著下唇,時緊時鬆的淡金色眉毛明顯在猶豫。「多謝妳的慷慨,但我心領了。」半晌,他才異常嚴肅的拒絕。

「……你不吃啊?那給我吧,愛玉!」

「就說她叫滿玉!吃吃吃,整天只會吃,你怎麼不去當豬?!」

「豬有我帥嗎?哪個豬圈有我這麼優良的豬肯定會賺大發!」

眼見兩人又鬥起嘴來,貴飴連忙打起圓場,順勢問了從適才便一直琢磨的問題:「長官,我的名字也很難唸嗎?」

只搶到飲料的尼緒卡吸著珍珠,緊盯著他好一會,就在他以為要遭受什麼戲謔的批判時,沒想到對方搶先一步開口了──「嗯,說吧,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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