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ﾟ+｡ﾟ+.阿明國護城河.｡ﾟ+｡ﾟ+.

「──呿，我還以為這世界只剩下我們呢。」

空氣新鮮而冷冽，這不是都市裡該存在的味道，更不會屬於夏天的季節。不過一個午夜，這個城市就被腳步還十分遙遠的冬日風景陡然逆轉了時光，徹底佔領了。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天雪地趕進屋內，空蕩蕩的街道一片慘白，只有一高一矮兩個男人在那好似白絨地毯的雪地上倒映出模糊的陰影。

豎起軍大衣的厚領子，一身正裝的尼緒卡戒備的環顧四方──拔除那些花俏的服儀妝飾，這位政戰主任除了一團孩氣的相貌，倒還是頗有番氣派。

……雖然扛著球棒的姿勢也很像不良少年。

「哇，真的好久沒看到雪了。」貴飴才在心底腹誹，他的長官更興致勃勃的捏起雪球了。「要不要一起堆個雪人啊？」

「……不要。」

銀白的絲絛攀上行道樹，無聲無息的將蓬勃濃綠的枝葉凍得僵硬且了無生氣。校舍的鐵圍欄不再安然守著一方園地，堅硬的冰結如同半啟的劍鞘，將它們筆直黝黑的身軀包裹得更加銳利嚴峻，這些保護者不肯屈居於守衛，雜亂無章的冰刺連同探出牆外的叢叢朱槿，全被封凍成了險惡威脅的形狀。

便利商店的自動門被積雪卡住了，無力的半開，尼緒卡跳過門前的雪堆，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小弟，借一下電視。」他對著窩在角落取暖的店員知會一聲，隨即將天花板上懸掛的電視轉至新聞頻道。

「……不明原因的氣候異常，北城可能面臨暴風雪，將盡速預防性撤離……」門外的貴飴順著女主播清脆的話語走進店裡，但他才剛跨過自動門，四周便劈哩啪啦一陣連環巨響，承受不住急速低溫的商品接二連三的爆裂了，光可鑑人的超商地板頓時一片狼藉。

店員嚇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張大嘴，顫抖的指著滿頭銀髮宛如冰雪女王般自帶雪雲、走踏之處便生長冰柱的貴飴。不過剎那之間，那閃爍著瑩藍微光的冰霜像有了生命似的爬過滿地瘡痍，飛快的將那驚慌的雙瞳和臉部線條覆上蒼白。

「看來範圍還沒出北城，可以稍微放心──」尼緒卡轉了轉眼珠，趕緊拉著部下逃離命案現場。「……我忘記叫你在外面等了。」

「……我、我我……那個人……」貴飴嚇得連舌頭都不利索了，「……我害了他！」

「往好處想，你沒有只凍掉他的鼻子。」

明明一個大活人在面前生生的被凍成冰雕了，上司卻給了他一句壓根說不上是安慰的安慰。為什麼這矮小的男人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不管是為了不想傷害人或是其他原因，他默默的往旁閃躲，下意識的避開尼緒卡。

「──該死，這沒車沒鞋的是要走到民國幾年？」這國家的人一輩子也不一定見過雪一次，更別說會有什麼對應措施了。他忍不住懷念起兩個家鄉，尤其是履帶遍地的那個。「別難過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加緊腳步──雖然只要你一移動，感染的範圍就會擴大。」瞥了瞥突然銳利如刀劍尖的冰柱，尼緒卡嘆了口氣，「──你知道那間冰淇淋沙龍為什麼這麼受歡迎嗎？」

「……不就是間冰店嗎？」

「嘖嘖，照你這麼說那些死忠愛好者可是要哭給你看的。」他搖搖手指，「人家可是在末日前就存在囉！尤其是它的載體，那棟日式老街屋，更是躲過了時光的洪流，才得以這麼屹立不搖──不過呢，北城的這間只是復刻來令人懷念的。」

「──是複製品？」想到那穩重優雅、內斂又大氣的裝潢和悠揚的樂音甜香，貴飴不禁想著，如果這麼美好的建築只是個分身，那本尊該是多麼令人嚮往啊。

「沒錯。」腳邊那些因主人情緒低落而增長的冰晶不再尖銳得嚇人，尼緒卡悄悄鬆了口氣，繼續轉移注意力：「真正的店址其實是在台中──就是現在的中都啦。你排休時可以去走走──」

見那張霜雪停留的清秀臉孔仍心不在焉，眼神沒有焦距，他只得再加強火力：「──或者是我帶你去？」

「……您要帶我……您是說，我、我和您？！」和這個人出去？可能嗎？但是也許──轟炸性的字眼在腦袋投下一顆爆彈，留下一堆讓貴飴忍不住喊出聲來的混亂思緒。

「當然，怎麼說我也是常客啊，軍營裡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了。」尼緒卡志在必得的笑，「這次就別吃草莓，試試其他口味吧？那可是真正字面上的意思──甜蜜的文藝復興啊！」

即便沒有車，兩人憑著平時的鍛鍊和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終究還是硬撐到了目的地。比起其他頂多如同北方國家被積雪覆蓋的房子，眼前的結晶堡壘已經遠超乎他們的想像。

就算是夏日驕陽也只能無力的在晶體表面燃起微乎其微的塵煙，透過折射，層層疊疊的冰晶每變幻角度便展現不同的風姿，把整幢街屋冷凍在光影紛亂的透明雪晶之中。不必靠近便冰寒刺骨，生長得怪誕畸形的冰柱冰錐連帶侵略了周遭的樓房，形成一個放射狀的巨大冰塊城堡。

「強啊……」尼緒卡吹了聲口哨，「這要讀多少建築設計的書呀？」

大概得大學畢業，或至少要去上專業課程……不對！這不是重點吧？！「肯定就是這裡了──但我們要怎麼進去？」貴飴左顧右盼，光滑堅硬的澄澈牆壁綿延不絕，這座寒冰之城簡直可用固若金湯來形容了──

「那還不簡單，倒是你進去後要怎麼做？」尼緒卡微微一笑，「試問單兵該如何處置？」

「呃……」怎麼突然要他背這個？但貴飴還是神色一凜，嚴整的唸道：「報告長官，請長官以火力掩護我，以便我前去偵察。」

「好，我以火力掩護你。」頗有節奏的敲擊著冰涼的表面，他的長官讚嘆道：「可惜了，這麼好的裝潢。」說時遲那時快，尼緒卡舉起球棒，不由分說的就往冰牆打去。

陽光下飛舞的晶質像是不規則狀的水珠，落下時如同鑽石碎片般燦爛剔透──那真的只是一支球棒嗎？還是因為駕馭它的人來自被譽為「戰鬥民族」的國家？他的上司每打碎一根擋路的冰釘冰錐，貴飴就得遮著臉，以防被四散噴射的碎片刺傷。

純木階梯不再具有沉穩雅致的風情，接手的是宛如琉璃般剔透冷僻的台階，雕花玻璃上全是厚重的積霜，將架上的瓶罐商品封進幽暗的陰霾。昨天還令人舒緩的暖黃燈光也已被尖銳暴凸的冰筍取代，昏亂無序的光線在各形各狀的冰柱間折射，將懷舊古味的老店面照成了澄明通透的水晶宮。甩了甩滿是碎冰渣的球棒，尼緒卡止住腳步，玩味的打量環境。

貴飴小心翼翼的跟進，深怕不小心就引發意外，以他現在的體質，感覺要發生什麼都不是不可能──在這冰品專賣店裡，眼前彷彿粗心的廚娘不小心打翻糖包的雪白景色不能說不吸引他，若不是在這麼岌岌可危的當頭，他大概會誤以為是新的佈景主題吧──「店員小姐？！」

被陽光穿透投射出閃爍色澤的，是一座座雪白晶瑩的冰雕。除了當初接待他的店員，還有幫助他得以找到上司的女店長──這些精緻一如工藝品的人們彎曲著平靜自然的動作，表情卻是說不出的驚恐。「長官！長官！」貴飴不忍的撇過頭，止不住驚叫。「您快來──您在吃什麼？！」

一回頭就發現長官在偷吃，饒是這種情況下他還是驚愕得笑了出來，再連忙用咳嗽掩蓋過去。「您怎麼可以偷吃店家的東西？」

「啊啊，」尼緒卡含混不清的開口：「泥想吃的話資己來啊？胖邊有燒子。」他舉著銀勺子，忙著把不同的口味往嘴巴塞。「好吃！」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是要錢的！您有帶錢包嗎？！」貴飴很努力想道德勸說，但他的長官恍若未聞，整個人都趴在冰櫃上了，還忙著在已經堆著醃漬果乾、核桃、雪球餅乾和鳳梨酥等的冰淇淋上疊乳酪蛋糕。「哎呀，別吃了！您看，店員們都──」

「──我們又見面了。」一道童音忽然響起，與初相遇時的天真無邪全然不同，那稚嫩的嗓音更多的是無感無情的清冽。「嗨，大哥哥。」

又是那張純淨無瑕的小臉，無機質般的大眼垂下細雪似的睫毛，在潔白的雙頰灑下淡青色的影子。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見到他，貴飴便無法克制的大叫。雖然只是個光怪陸離的惡夢，但他實在無法不在乎夢裡接近殘酷的遭遇。

「……吵死啦。」尼緒卡抹了抹嘴，放下勺子舉起球棒。「小鬼，你是什麼東西？」

「小哥哥也在啊。」小男孩點點頭，在整片雕花玻璃窗之下，嬌小的身影坐在冰錐簇擁的王座上，彷彿那冰雪國度的小小國王正低頭審視他的子民。「……我沒有名字。」顯然被這個問題問倒了，他怔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可是人類稱呼我為雪、霜、霰、雹……那些讓你們咬牙切齒的打顫的東西，或是──」小男孩面無表情，語氣裡卻有某種古怪的繾綣。「──冰。」

冰，就是凍結成固態的水，一種天然存在且由水分子組成的「結晶無機固體」──這是貴飴在課本上學到的知識，但眼前這小小的孩子，卻說自己是冰所構成的？

──自知很沒用，貴飴還是選擇縮在上司身後。他悄悄的探頭，一不小心便和那孩子對上了眼。

那雙瑩藍的水色雙眸雖然隨著燈火流轉光明，仔細一看卻沒有任何光線能夠照進彷彿封凍了冰湖般的眼底──這世界上，有什麼能讓一個理應活潑無慮的孩子這麼死氣沉沉？順著那雪色蒼白的曲線向下，與冰霜融為一體的是那赤裸的結晶雙足，幼細的膝蓋以下已經凍結成剔透均勻的藍色，佈滿雪花冰蕨。

──原來雪之精靈確實存在。貴飴默默的驚嘆，儘管這孩子對他造成不小的陰影，人類的本能還是驅使他去好奇珍稀怪誕的事物。

「長官……」那雙腳散出的寒意讓四周滿是刺骨的霧氣，他卻只覺得詭異。若說什麼東西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大概就是從冷藏放置陽光下的冰飲。「不對勁。」

他的上司擺擺手，示意他安靜。「是喔，」尼緒卡嗤笑了聲，「那敢問你將我的部下搞成病原體是有何貴幹啊？」

「我沒有特別想幹嘛啦……我只是覺得很熱而已。」

「因為很熱所以就把整個北城凍成冰棒？」尼緒卡愕然的瞪大那雙糖漿色的眼瞳，「什麼鬼邏輯？我覺得不行。」

小男孩──或說他自稱為冰雪，他不理會男人的質問，轉頭望向貴飴。「我的心情，大哥哥還是沒有感覺到嗎？」

「什、什……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啦！」就算對方頂著一張純潔無害的臉，貴飴仍舊怕他怕得要死。「在夢裡的時候也一樣，我說你啊……不要擅自把自己的情緒加諸到別人身上！」

「擅自……加諸……」似乎在細細思索兩個詞彙，冰雪很慢很慢的豎起雙眉。「你說我，擅自把憤怒加諸在你們身上？」

「沒有錯啦！」講著講著，貴飴也生氣了──雖然更多的是害怕。但他憑什麼得為了一個惡夢這樣畏首畏尾的？有錯的又不是他！他大步向前站，不再躲在長官背後。「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看起來又生氣又想哭的……不過總而言之，在這個世界，傷害人就是不對！」

「哇，大道理吔，看來我的下屬家教不錯喔？」尼緒卡一面讚賞一面掩住耳朵，「不過你別在我耳邊吼行不行？」

「呃……對不起……」

「我……才沒有哭。」冰雪低著頭，緊抱著懷中的企鵝布偶。「去吧，小企鵝。」

圓滾滾的玩偶在積雪上翻了好幾圈才停下，「現在又要扮家家酒了嗎──嗚啊啊！」不過一眨眼的事，陡然生長的冰之翼將尼緒卡搧得飛撞出去。

「長官！」巨大的陰影籠罩住他，貴飴大氣也不敢喘一口，萬分驚恐的看著那冰雪構成的巨大鳥獸──企鵝不就該很呆很笨的集體盯著企鵝館的牆壁或是小碎步的滑進池裡表演嗎？！還沒混亂完，巨無霸的企鵝雪怪便尖聲鳴叫，撲了過來。

如果說笨拙可愛的姿態是以人類的角度俯視，那現在的他們就是以──

「──沒有想過吧？」冰雪低聲呢喃，「以魚的身份逃亡。」

小巧玲瓏的本體冰結在不規則的雪晶裡，長滿剔透尖刺的企鵝粗暴的揮舞翅膀，意圖將整間店破壞殆盡。又一個翻滾，從天而降的冰錐在他身後砸個粉碎，他沒被刺穿，卻被四射的殘塊擊中頭部。「嗚……」摀著劇痛發暈的頭，好像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汁水流出來了──貴飴掙扎的爬到冰柱後，嘶喘著瞪著滿手寒氣升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的血液。「哈哈……我真的要變成外星人了……」

「大哥哥……你真的不知道你們幹了什麼好事嗎？」冰雪高高坐在他的寶座上，冷冷的看著兩個玩具上演的貓捉老鼠。「你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嗎？」

「鬼、鬼才曉得……」滿腦轉著小星星，別說幹了什麼好事，貴飴連現在為什麼會在這鬼地被企鵝欺負都搞不清楚──「快想起來啊。」那張隱泛藍色微光的小嘴竟是無可奈何的低喊：「拜託你──快想起來啊。」

貴飴無力的仰頭，彷彿迷霧中撥開一條路，昏亂無序的大腦忽然驚醒了。那在幽冷寒氣中聲聲哀傷難掩的呼喊、句句曖昧飄忽的語意，這孩子……該不會是……他瞇起眼，專注的凝視那雙溢滿寒氣的腳。十片小小的指甲宛如藍水晶天成般的鑲在透澈的圓潤腳趾上，無雜質的結構佈滿細小的水珠，不時沿著腿部線條滑落。

──只有快消融的冰塊上才會佈滿水氣。「喂，你──」他驚訝的叫喚，卻被轟然巨響給蓋過了。

「──我們就不能好好溝通嗎？」不知何時，尼緒卡已經掙脫壓住他的落雪碎冰，他甩落滿頭雪屑，不悅的瞪著冰雪。「你這孩子真夠暴力的。」

「……小哥哥醒了啊？」冰雪斜眼凝視他，小臉又變回面無表情的模樣。「那又如何？你們人類搞破壞前也從沒問過我的意見啊？」他低下頭，「是呀，你們從不懂得詢問，拿了便走，不夠還要，就算我們試著阻止又怎樣？總要等到事情無可挽回時才哭著怪我們太殘忍……」冰雪凝成的孩子重新抬起頭，凍水似的虹膜颳起暴風雪。「──而大自然本來就很殘酷。」

藏身冰柱後的兩人對望一眼──看來，他們對於對方的身份都已有共識。「我說你啊……是不是搞錯對象了？別把氣出在那時候根本還沒出生的人身上啊！想起來？你是要個連受精卵都還不是的人想起什麼啦？」尼緒卡走出陰影，重新站在王座之下。「我才是你要找的那些『造成世界末日』的人，有本事衝著我來！」他囂張又沾沾自喜的舔了舔手指，舉起球棒。「別叫我小哥哥，老子可是在災變時就是一尾活龍了呢！」

企鵝雪怪暴吼一聲，巨大的冰鳥喙噴出狂風飛雪，大氣瞬間下降了好幾度。「長官！十一點鐘方向！」貴飴大喊，他的上司在那隻幾乎頂到天花板的怪物面前，不過是一根隨手就可以攔腰折斷的蜂蜜吉拿棒。「嗚啊啊啊啊啊您注意下球棒啊！這裡還有生還者！」每當尼緒卡虎虎生風的揮棒，他就得趕緊護住店員的冰雕，以免他們被自己人打得稀巴爛。

敏捷的在冰陣中穿梭，尼緒卡仗著身材優勢零敲零打，饒是堅實的冰塊也承受不住金屬的激蕩碰撞，漸漸的，企鵝的身軀滿佈裂痕，即將傾頹。飛濺的碎冰閃爍一如灑滿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輝。四射的細小晶片在冰柱冰錐中來回紛飛，毫不留情的將他的臉頰撕出了一條傷口。

「這世界真熱，」冰雪抱著腳，將頭藏在膝頭後方。「你不覺得嗎？」

「再熱也不可以凍結全世界，這是遷怒。」血珠靜謐的流淌，沿著顴骨緩緩流下。尼緒卡隨手抹了把臉，將血跡甩落地。「那樣做的話和你討厭的人類有什麼兩樣？」

「──起碼地球不會被寄生蟲殺掉，對不對？」

「沒了的東西就是沒了啦。」尼緒卡沉著臉，「活著的人最重要，這就是現實。」

冰雪沒有回應，他只是歪著頭，好奇的問。「你不冷嗎？」

「是挺涼的。」和歡快揚起的嘴角不同，一聲金屬落地的清響，尼緒卡甩甩僵硬的手，碎冰雹粒連同斷掉的指甲從掌心摔落。「哈哈，看來我忘了在那些冰淇淋上倒點伏特加……」細小的蕨狀銀紋自他的腹部快速蔓延，不過幾個字的時間，白霜已經爬上染血的臉龐。「這、這下……回去後免不了一場感冒了呢……」他呼出一口白煙，朝下屬眨了眨眼的俏皮動作還沒完成便凝成一座新的冰雕。

冰雪勾了勾手指，雪花飛舞著裹上雪怪殘敗的身軀，破碎的結晶融為一體，將缺口修補得完好如初。

「……咦？」咣噹然的是貴飴雙膝跪地的撞擊聲，地板很冰，膝蓋很痛，但他只注意到好像有什麼隨著那結霜的眼眸輕輕離去了。「宮原……長官？」